加工贸易分为来料加工和进料加工,前者全部原材料进口,在我国国内的增值部分为加工费(含利润,下同);后者除了进口的原材料和加工费外,还有部分原材料是国内提供的。加工贸易出口额超过进口额的部分就是国内增值部分。如下表所示。如果人民币汇率升值,它只会影响我国的加工贸易出口产品的国内增值部分。(金额单位:亿美元)
贸易方式
进口额
出口额
国内增值部分
国内增值部分占出口额比例%
加工贸易
4521.6
6575.9
2159.7
42.0
来料加工
769.4
1028.6
268.9
30.8
进料加工
2678.4
4627.9
1945.5
45.2
(1)来料加工:原材料全部进口,不受人民币升值影响。劳动力成本将受影响,根据上面所分析的,劳动力成本的美元价格将受人民币升值的同幅度影响,但由于劳动力成本占比很小,对出口价格影响很小。从上表可以看到,来料加工的国内增值部分占比只有 30.8%,这当中包括国内的成本和加工利润。即使对成本和加工利润都加以考虑,人民币升值对来料加工的出口价格影响最多也只有 30.8%,也就是,升值 8%,出口价格只会上升4%左右。
(2)进料加工:进口的那部分原材料将不受人民币升值影响,国内增值部分大约在 40%左右,人民币升值对其出口价格影响最多只有 40%左右;考虑到其所使用的那部分国内提供的原材料,如上分析,会部分消化人民币升值的幅度,因此,人民币升值对进料加工的出口价格的影响将低于 45%,也就是,升值 6%,出口价格上涨幅度将低于 3%。
(3)加工贸易总体:总体的国内增值部分大约在 42%,同样考虑到所使用的那部分国内提供的原材料会部分消化人民币升值的幅度,因此,人民币升值对
加工贸易总体的出口价格的影响将低于 42%,也就是,升值 6%,出口价格上
涨幅度将低于 2.57%。
(四)从汇率变动对出口价格传递效应角度分析
本文考察的汇率变动对出口价格的传递效应是指,在不考虑出口商品成本变动的情况下,本币汇率变动本身会使以外币表示的出口价格相应变动的结果。假定出口国货币升值,如果出口价格因此上升幅度与汇率上升幅度相等,这时汇率对出口价格存在完全传递;反之,则存在不完全传递。
1.假定完全传递的情况
在假定完全传递的情况下,如果我国出口商品成本不变(人民币出口价格不变),则人民币升值将导致出口价格上升。因此,出口价格上升幅度是否跟人民币升值幅度不同,主要取决于出口商品成本是否会因人民币升值而发生变化。
从以上研究结果可以发现,即使假定人民币汇率升值对出口价格的完全传递,由于人民币升值会使出口商品成本(人民币出口价格)下跌,最终我国商品的出口价格的上升幅度也只有人民币升值幅度的 40-50%,也就是,如果人民币年升值 5%,出口价格因此上升的幅度只有 2-2.5%。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出口价格因此上升的幅度将更低(1.8%左右)。
2.现实中不完全传递的结果
在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假定了人民币升值对出口价格的完全传递。但是,在现实中,由于出口企业的“因市定价”等微观主体行为和价格粘性等其他原因,往往使汇率的变化难以完全传递到出口价格上。
三、人民币升值对我国商品出口竞争力的影响
商品的出口竞争力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世界市场对此商品的需求如何;二是与出口对手相比的竞争力如何。这两方面的因素将最终影响到出口。通常认为,出口价格的上升将会削弱出口竞争力,最终造成出口下降。
(一)基于出口竞争力要素自身的分析
我国出口近年来一直保持着高速增长的态势。2009年,我国的出口额为
10253.12亿美元,同比增长 32.45%;2010 年出口额为 1423.58亿美元,同比增长45.28%;2。在我国出口商品中,工业制成品占了绝大部分,制造业是我国出口主要行业。2009 年,工业制成品出口7129.6 亿美元,占当年出口总额的 93.6%;这些数据说明,我国出口商品,主要是工业制成品,具有很强的竞争力。这种竞争力主要来自下列因素:
1.劳动力优势
我国劳动力资源非常丰富,就业压力很大,因而劳动力价格十分低廉,这是我国出口商品竞争力高的一个重要原因。我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劳动年龄人口比重大,劳动力资源非常丰富。2009 年末,15-64 岁劳动年龄人口10725万人,占全国总人口比重为4.7%。并且,劳动年龄人口将保持增长态势。据预测,2016 年 15-64 岁劳动年龄人口将达到峰值 10.1 亿,2020 年仍高达 10亿左右。
2.产业集群
产业集群(industrial clusters )是指彼此之间存在竞争和合作关系的最终产品生产商、原料供应商、中间品和专业服务提供商,相关产业领域的企业、政府以及其他机构(例如大学、智囊团、职业培训机构以及行业协会等)等共同构成的地理集聚体。产业集群以一个主导产业为核心,产业链上相关的上下游企业和相关辅助产业在同一地理区域大量集聚,能有效整合资源,深化专业分工,加剧竞争,刺激创新,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因此极大地提高了区域竞争力
3.良好的基础设施
基础设施与制造业发展关系密切。随着我国经济这些年的高速发展,我国对基础设施建设进行了大量的投资,建成了较为发达的基础设施,基础设施的瓶颈障碍已经基本消除,电力、通信、交通运输能力等已经完全能够保证工业发展的需要,这为我国制造业的竞争力提供了坚强的保障。
4.完整的制造业体系和强大的生产能力
改革开放前,我国就已经建成了门类较为齐全的工业体系。改革开放以后,我国获得广泛参与国际分工的机会,制造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在参与国际分工、接受国际产业转移的过程中,我国制造业已形成了完整的工业体系,生产能力大幅度增长。
5.外商直接投资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吸收了大量的外商直接投资。2009年,我国实际
利用的外商直接投资金额为 9857.94亿美元。在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下,随着国际分工的深化,很多制造业从发达国家和先进地区向发展中国家转移。丰富而廉价的劳动力资源和巨大的国内市场,以及良好的基础设施条件、完整的工业体系、产业集群,还有稳定的政治经济环境和优惠的外资政策,这些因素使中国拥有了吸引外资和国际制造业转移的巨大优势。中国已连续多年成为吸收国际直接投资最多的发展中国家。外商直接投资在我国主要集中于制造业,2010年,外商直接投资中制造业实际使用金额为 976.8 亿美元,占当年实际利用外资总额的 94。7%。
以上这几个主要因素造就了我国出口商品强大的竞争力,使世界市场对我国出口商品保持强劲的需求,也使我国出口商品在同其他出口竞争对手相比时具有强大的竞争力。因此,人民币升值导致的出口价格上升是否会削弱我国商品的出口竞争力,主要看是否会影响到这两个方面。
(二)基于进口市场需求的分析
一般地,需求跟价格呈反向关系,即价格上升会导致需求减少。但是,实际上,影响进口市场对我国商品需求的是我国商品在该市场的最终销售价格而不是我国的出口价格。因此,进口市场的最终销售价格是否会受到影响将决定这些市场对我国商品的需求是否会受到人民币升值的影响。根据上文分析,人民币升值对出口价格的影响程度为 60-70%,甚至更低。那么,出口价格的这些变化是否会影响到进口市场的最终销售价格呢?又会对进口市场的需求有什么影响?
目前,我国商品出口到全世界绝大部分的国家和地区,但是,主要出口市
场仍集中于几个国家和地区。根据我国海关统计资料,目前我国每年的出口额
中超过 3/4 集中于前六位出口市场(见表 4)。因此,我们选择这六个出口市场
来分析下人民币升值导致的出口价格上升是否会影响到这些市场对我国商品的
需求。(我国前六位出口市场)
排序
国别(地区)
2009年出口额
占比%
2010年出口额
占比%
总额
12053.8
1836.7
1
美国
5874.6
45.0
6594.7
47.2
2
欧盟
2854.6
25.4
3524.1
27.8
3
香港地区
2743.7
24.0
2947.5
23.9
4
日本
1595.3
29.0
1645.6
28.7
5
东盟
135.8
9.7
178.4
9.6
6
韩国
987.4
8.4
1057.4
8.4
前六位合计
10758.2
97.3
12548.7
96.5
1.对我国出口商品在进口市场的最终销售价格的影响
对于进口商品,市场的最终销售价格包含了出口国的离岸价格(即出口国的出口价格)、运杂费、进口关税、各个流通环节的费用和利润等等。因此,在出口价格和进口市场的最终销售价格之间一般都有比较大的空间。
2.、对进口市场需求的影响
如上分析,既然人民币升值对我国商品在进口市场的最终销售价格几乎没什么影响,那么也就不会影响到进口市场对我国商品的需求。当然,从不利的影响考虑,存在比上述分析结果差的可能,即进口市场中间的流通环节不能完全消化掉我国出口价格的上升幅度,导致进口市场最终的销售价格受到影响。在这种情况下,进口市场对我国商品的需求是否会受到影响呢?
由于进口商品从进口到最终零售存在多个流通环节,加上我国商品出口价格和进口市场最终销售价格之间存在很大空间,即使这些环节无法完全消化掉我国出口价格的上升幅度,也会消化掉至少一半的涨幅,那么市场最终销售价格受到的影响不会超过一半,也就是,我国出口价格年均上升 2-2.5%,进口市场最终销售价格受到的最坏影响是上升不超过 1-1.25%。因此,进口市场的最终销售价格即使受到影响,也是很轻微的影响。
影响汇率变动的因素除了进出口贸易,还有其它很多方面;同时,汇率变动的影响也不只是对进出口贸易,还对其它很多方面产生影响。因此,人民币汇率制度改革除了建立市场化的汇率形成机制,通过市场逐步实现人民币汇率向均衡汇率方向的调整,还应该使汇率逐渐成为我国宏观经济调控工具之一,而不是单纯作为调节我国进出口贸易的工具。
(三)调节外贸顺差不能依靠人民币升值,应该综合考虑其他措施
由于人民币升值难以对我国出口产生影响,指望依靠人民币升值来减少出口,从而减少外贸顺差,将难以奏效。目前我国持续增长的外贸顺差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全球经济失衡和我国经济结构失衡,因此,调节外贸顺差必须主要采取改革和调整经济结构的措施。这既需要我国的努力,也需要全球相关贸易伙伴的共同努力。对此,我国应该综合考虑采取多方面措施:
1、提高城乡居民收入,完善社会保障体系
内需不足,我国大量产品必须依赖出口,这是导致我国出口顺差的重要原因。提高居民收入,可以提高居民的消费能力;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可以降低居民对未来的不确定性,降低储蓄。这些都有助于居民增加消费,促进内需。内需的扩大一方面可以使我国经济逐渐改变对外需的依赖,减少出口;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加对国外产品的需求,增加进口。这将使我国的贸易顺差逐渐减少。
2、调整我国利用外资的优惠政策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在吸引外资方面取得很大的成绩,外资也对我国经济发展起到重要作用。对外资的吸引,除了我国拥有的各种优势外,对外资的优惠政策,特别是地方政府盲目引资竞相出台各种地方优惠政策,是一个重要的原因。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我国应逐渐取
四、 结论与建议
针对来自主要贸易伙伴越来越大的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压力,我国应坚持人民币汇改“主动性、可控性和渐进性”的原则。人民币升值并不能解决目前我国与这些主要贸易伙伴的出口顺差问题。我国的出口顺差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因于全球经济的失衡,而不是人民币汇率。来自这些主要贸易伙伴的升值压力往往掺杂着很多其它因素,比如政治方面的因素。因此,我国在面对这些升值压力时,既要采取相互协商合作的方式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也要据理力争,坚持自己的原则。消对外资的这些超国民待遇,以降低外国投资,从而减少外商投资企业出口导致的巨额出口顺差。
加快金融体制改革,大力发展多层次金融市场,缓解国内储蓄和投资失衡的状况。根据国民收入恒等式,出口顺差意味着国民储蓄大于投资。因此,加快国内金融体制改革,特别是投融资体制改革,以及金融市场的建设和发展,使国内储蓄能够顺利转化为国内投资,这将从根本上减少出口顺差。
大力发展服务业等非贸易行业。大量的顺差意味着我国的经济资源过分集中于对外经济部门,服务业等非贸易部分发展相对滞后。因此,调整经济结构,大力发展服务业等第三产业,可以缓解资源向出口部分的集中,间接减少出口贸易顺差。
改变出口导向的贸易政策,推进我国贸易政策转向中性。在改革开放初期,我国选择了出口导向的对外贸易政策,“奖出限入”。这种政策对促进我国经济发展和改善我国国际收支平衡确实曾起过重要的作用。但是,现在有必要改变这种政策以及由此导致的“重出口,轻进口”的观念,推进贸易政策转向中性,取消那些对进出口不必要的鼓励或限制政策,促进进出口的协调发展,以减少出口贸易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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